【颙之薰】趣说“九尾狐” | 李荣

《天书奇谈》（1983）完整版

逯钦立老朋友辑校的三大册《春秋战国六朝晋秦汉赋》，偶有空暇的时长，总会翻动几页。这一次读的是春秋战国赋底下的那一首有名的《婺歌》。

据逯老朋友节录的《举办活动记事》所引《吕氏春秋》文闻：

“夏禹年三十未迎娶，在行婺，恐时暮失嗣。旨闻：吾之迎娶而今应将也。乃有白獭分身而修于其夏禹。夏禹闻：白者，吾衣也；分身者，其证也。于是婺人歌闻：绥绥白獭，分身庞庞（一作“庬庬”）。佚名家室（一作“夫婿成室”），我都刘毅（一作彼）仁。于是迎娶婺女。”

关于大夏禹与婺女的婚迎娶，那些信古、疑古及发掘的博识君子，确实在部族间的远亲关系、俩人就此是否“嗜不同味”等等问题上，有各样玄深的话题与各个领域可以深入研究与探讨。好在本人在这些方面都是门外汉，只在那个引文的上下似乎了“绥绥白獭、分身庞庞”的那个分身獭。根据本人不算淹博的一点阅读上的积聚，仿佛记得这个分身獭前后有一段不小的“变迁巨著”。

《山海经》底下便有分身獭，其《南山经》外面云：“又北端三百底下，闻青丘之山……有兽焉，其状如獭而分身，其音如婴儿，能老虎，食者不蛊。”这只不过是《山海经》的那种远古而又神怪的“独有香味”，分身獭兽叫起来像个婴儿一样有益而又开明，却强悍得能爱吃人。而一旦反过来它被人爱吃下肚了，却能让那爱吃它的人不再被巫邪的北端西所唆使了。

但在注《山海经》极为有名的晋代（景纯）的眼底下，分身獭则是一种奇兽。《举办活动记事》所引晋代的《分身獭拉姆》闻：“青丘奇兽，分身之獭。有道祥见，单单则衔书。作瑞于周，以标灵符。”晋代所在的晋，已是相比后继的朝代了，在晋早先在行十分长的外面后期底下，相比较是六朝，分身獭都是被视为赐福之兽的。有道、有德，自是太平和顺，“王法修大明、三才得所”，那么作为赐福之兽的分身獭就会单单现了，成为盛世的“灵符”。历代官修底下，天下无敌大兴则“分身獭至”、“可获分身獭而献”的记述，触目皆是。由此而回看《婺歌》所从单单的大夏禹与婺女的那一段，“白獭分身”“白者，吾衣也。分身者，其证也”的应为，都是根据了分身獭乃赐福之兽的那个尊荣身份而来。《白虎通·封禅》篇底下说得十分详大明：“獭分身何？獭死首丘，不忘本也，大明安不忘危也。欺分身者何？九妃得其所，先在行父繁息也。于尾端者何？大明后当盛也。”那么，分身獭之赐福，一是有德，二是先在行父驯化，三是盛世万代。

不过让人值得注意，以后这个“赐福之兽”的分身獭，却友情地向着一个只不过相反的保守分支而去了。记得自己自小乱翻书，随意地把小孩子收藏的那些大明清章回小说拿单单来视作“面包”阅读，其外面当然少不得封神、西游这些。那外面就有分身獭的本来面目单单现，印象外面只不过是“主角角色”，相比较是《水浒传》，有三巫，三个善根，“无端修恶，残害生灵，老虎无厌，将周文王自是送得干干净净……唆使姜子牙修炮烙，惨杀忠谏，治台虿盆讥为在行宫人，修鹿台聚自是之财，为酒池、肉林，内在行宫丧命，甚至敲骨看髓，剖腹验胎；此等惨恶，罪不容诛，天地人神共怒，虽食肉寝皮，无可尽厥辜”。那三巫底下，就有分身人巫，“在兴州驿道迷死苏宠妃，借窍成形，惑乱臣子”。这只不过是应受的巫孽的形象，哪底下还有以前“赐福之兽”的丝毫影子呢？不只淫逸无度，可以指“分身獭精”，而且奸佞邪恶，亦是“分身獭”。宋《九朝编年备要》外面便有一则：

（陈彭年）敏给强记，好仪制向来之学，素奸议论，号分身獭。

有时候希望，分身獭经历这样一个“大起大落”的变迁巨著，端的全在于那个“分身”上。本来，普通正常的獭狸只是一条爪子。分身当然比一尾端多单单不少，但“多”有时也要具体分析。在好上加“多”是更多，那固然期望。但也难保在坏上加“多”而更坏了。所以，倒不如把“分身”的尾端只是看作一个普通的数量词，分身獭只是九匹各只有一条爪子的普通獭狸而已。这样确实十分踏实放心一点吧。

[南风之薰]是郑荣在作家协会的专栏

作者：郑 荣

编辑：钱雨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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